汾州與晉州之間交境,一片殘破不堪的陽涼南關,
當徐天狼再次從晦澀不明的昏沉之中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四處一片朦朦朧朧的黑暗和令人頭昏腦脹的嗡鳴聲。
然後他努力支撐着身體足足用了好一陣子,才在逐漸恢復起來的模糊視野當中,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容;那些嘈雜的嗡鳴聲也變成了那些部下們,此起彼伏的急切和擔憂問候聲。
喝過了甘甜無比的水囊之後,他再度用了好一陣子才回憶起之前所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那也是令人不堪回首而格外慘痛的一幕。
就在不久之前,這位北涼世子兼東路都部署就不得不震驚的看見,他引以為豪和賴以為底氣的龍騎軍,那些披甲執銳馳騁縱橫的北涼騎士就這麼像是紙糊一般的,紛紛被淮軍樣式古怪的銃炮陣列,給掃倒、擊翻在陣前;
無論他們怎變技藝高強的變陣和曲折機動,又是如何的聚散複合來牽制和吸引、騷擾對方的陣列,乃至盤旋着輪射出相對密集的箭雨來;但是只要淮軍陣列里密集的煙火一旦炸響,就無法扭轉他們爭相倒下被踐踏在塵煙里的命運。
又有許多拖着煙跡的飛火雷和彈跳滾盪的炮子,幾乎是每隔一陣就鋪天蓋地的落在龍騎軍的後陣當中,而將那些準備接應的部隊和銜接處待機的騎兵,連同他們嚴正以待的隊形,給撕裂城百孔千瘡的爛篩子。
如果不是北涼世子的大旗,依舊飄揚在後方而毫無退卻之意的話,只怕他們要爭先恐後的退逃上好一段距離才能重整起來了。
僅有寥寥無幾的勇猛之士,或者說是漏網之魚,才有幾乎衝到炮陣的邊沿上,帶着滿心憤怨和怒火,爭相飛身闖進去大砍大殺一通之時,卻又遭到了他們所一時忽略的某些事物的阻撓和妨礙。
那是掩藏在炮陣間列之中的無數矛手和銃兵,他們從令人難以注意和反擊到的死角,或是側後位置上冒出來,然後自下而上的將手中森森反光的尖銳,戳刺在甲片和罩袍防護不到的馬腹,或是北涼騎兵沒有掛甲的大腿上。
一個個的將他們放倒、掀翻在地,而變成一具具屍體或是受傷的俘虜;就這麼轉眼之間,足足數個營的龍騎健兒,就這麼如同料峭春冰一般,消融在了淮軍諸多火器所構成的野戰陣列和壁壘之前。
其中也有一些靠前陣列,因為久戰之後的疲態和破綻,被不惜代價和犧牲的龍騎軍所衝破和擊潰,而出現較大的傷亡和混亂;但是隨後就被淮軍方面更多迎上前來的中空陣列,所收容和遞補進來;
乃至頂着死傷忍着刀槍劍雨,就地變成更多靠背抵抗的小戰團,像是激流之中的礁岩一般死死紮根在所在戰場之間;而令龍騎軍乘勝追進的戰果和勝勢無法更進一步的擴大。
而隨着龍騎軍的慘重傷亡,更多附從的則在其後的各色部伍,則是足以用「土崩瓦解」來形容。
向來以精強勇猛著稱的瀚海義從,像是螳臂當車般被密集如織的火器銃炮陣給碾壓過去!
向來以「高嶺之花」自矜的湟源騎兵,被密集的銃刺矛陣推翻、殺死,然後也已開始後退和逃亡;
向來以狩獵技巧和箭術精準聞名的橫山箭手們,在與淮軍的對射數個回合當中,被擊墜如雨的炮子和連綿跨射的銃擊,打的死的死,傷的傷,開始滿山滿谷丟棄陣線逃竄。
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在餘下衷心不改的北涼健兒,且戰且退的拼死向外突擊之下,從逐漸多面包圍合攏起來淮軍最薄弱處,給衝出去了不少人。
然而,這只是他們的敗績和頹勢的一個開端而已,沿途地方那些對他們畏如虎狼的土團、鄉勇之流,也突然改弦更張的開始偷襲和騷擾他們,乃至各種擺在明面上的不合作與抗拒。
結果就是這隻從地方幾乎得不到多少助力和休整片刻的北涼殘旅,在不斷的流血和衰弱當中急劇減員着;最終,當疲憊不堪的他們在通過子夏山的石堂溝時,卻是冷不防為淮軍所潛藏的獵兵所襲,徐天狼本人連人帶馬當場飲彈而倒,
當場擊穿他心愛坐騎「黑牙」馬頸後的大鉛子,又裂作數片而盡數嵌入徐天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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