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安三年四月初六。
吳國皇帝吳悔親自造訪寧國。
他去了江南道、北漠道,而後去了寧國的京都玉京城。
他在舊雨樓與吳歡相聚。
「皇兄!」
吳歡躬身一禮,咧嘴一笑,「您還是來了!」
吳悔打量着這處幽靜的院落,「樂不思吳了?」
「這個回皇兄,臣弟在此心安!」
吳悔轉身看向了又長胖了不少的吳歡,「在吳國你的心就難安?」
「也不是,臣弟謹守本份,皇兄又重視兄弟情誼,在吳國臣弟並不擔心性命之危,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臣弟在吳國並不是太自在!」
吳悔眉間微蹙:「哪裏不自在?」
「主要還是精神上,比如臣弟在封地夜難眠,總是睡不好覺,但如果要說緣由卻偏偏又說不出來如果非得要說,估計就是而今的這份難得的自由!」
「在吳國哪裏就不自由了?」
吳歡沉吟三息,又躬身一禮:「恕臣弟冒犯,臣弟在吳國總覺得心裏面壓着一座看不見的山!總覺得脖子上架着一把看不見的刀!」
「臣弟想去東旭城看看皇上,但沒有皇上的旨意臣弟無法進京,甚至就連離開封地去遊歷天下也難!」
「臣弟表面極為風光,卻沒有人知道在臣弟的心裏卻如身陷囫圇如籠中的鳥!」
「但在這裏不一樣!」
「作為吳人,作為吳國的親王,在此沒有任何人來監視臣弟,只要臣弟不違反寧國律法,臣弟可以做任何想做之事!」
「雖說在這裏的生活比在吳國清貧了不少,但臣弟反而覺得非常舒服」
「這種舒服感難以言喻,大致就是寢則安,食則香,精神是放鬆的、是愉悅的。」
吳悔深吸了一口氣,「他給你的銀子?」
吳歡搖了搖頭:「離開吳國的時候帶了一些來,另外,臣弟在這裏開設了一間書齋賣一些字畫也有一些收入。」
「這處院子是他的,臣弟暫居於此,但臣弟在文昌新區買了一處宅子,大致今年年底就能搬過去住了。」
吳悔向一旁的涼亭走去,兄弟二人坐在了涼亭中。
「看來你是真將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你在這裏能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最好去燕京城買一處院子,再買幾個鋪子。」
吳歡一怔,「皇兄何出此言?」
「感覺,你愛信不信。」
「好,那臣弟就把手裏的銀子花在燕京城。」
吳歡俯過身子,低聲問了一句:
「皇兄既然來了寧國,既然已去了北漠道看了看,不知皇兄做何想?」
吳悔沉吟三息,說道:
「我在燕京城也買了一處院子!」
貞安三年四月二十。
吳國皇帝吳悔率使團與寧國皇帝李辰安率領的內閣官員在長樂宮會晤!
在歷經了三天的磋商之後,吳國皇帝吳悔簽署了他身為皇帝的最後一份國書!
他終究放棄了權柄,終究還是選擇了那道文明的光!
貞安三年六月初三,吳悔返回東旭城,發出了他身為皇帝的最後一道聖旨!
他向吳國宣佈了這一如驚雷般的決定,一時間整個吳國上下就如沸騰的水!
他站在皇宮的城牆上,眺望着東旭城裏那些歡喜的百姓,在夕陽下黯然神傷,而後扭頭而去。
他去了刑部大牢!
左手提着一罈子酒,右手提着一隻滷雞。
刑部大牢的一間牢房裏關着的便是玉親王吳常!
這間牢房很寬很大很乾淨很整潔。
吳常也沒有穿囚服,他穿着一身素色的麻衣。
他已從牢頭的嘴裏聽見了這個消息。
他看着吳悔走來,看着吳悔坐在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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