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躺在床上,睜着一雙溜圓的眼睛望着床頂。
渾濁的眼睛中寫滿了憤怒和不甘。
原本的精明似都被這一場病帶走了,唯剩下一具頹敗蒼老的軀殼。
她的嘴巴歪到了左邊臉上,再也看不出年輕時候的半點美貌來了。
擦淨了妝容的臉上,歲月留下的刻痕那般明顯,讓人恍然覺得,好似兩個時辰,她便似過了二十年。
海嬤嬤正站在床邊,拿一塊灰布帕子抹着淚,眼眶紅得不像話。
小丫頭正抱着換下來的床單被罩往外走。
一屋子的人這才發覺,老太太身下的床單和被罩都是新換上的。
她的頭邊還放了一塊帕子,整齊地疊了幾下,顯然也是乾淨新換的,可上面卻已經沾滿了口水。
屋子裏雖然點了薰香,卻仍掩不住空氣中那股難聞的臭味。
見到這群人進來,老太太的眼睛停留在百里婉柔的臉上,充滿了怨恨。
海夢雪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才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娘,您這是怎麼了?」
她說着話,聲音已哽咽,這次卻是真的哭了起來。
眼眶也紅了,眼淚唰唰地往下落。
安婷菲不禁側目。
這大嫂是良心發現了麼?什麼時候也捨得為老太太掉兩滴淚了?
安婷菲不知道海夢雪的心思,百里婉柔卻十分清楚。
海夢雪若是肯為了老太太付出一丁點兒真心,那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她這會兒哭得這麼傷心,可不是為了老太太,而是為了她自己!
大房和三房如今還能呆在鳳府里,享受榮華富貴,完全是因為老太太的緣故。
若是老太太去了,他們哪裏還有在自己兄弟家裏蹭吃蹭喝的道理?
三房與二房交好,且鳳天流自己也有進項的,就算是搬出去,一家人也能過得風生水起的。
大房可就沒這個好運了。
鳳天滄是個混不吝,海夢雪膝下未有一子一女,如今仗着老太太在,才能頂着「大夫人」這個頭銜耀武揚威。
若是有朝一日,老太太去了,鳳天滄做的第一件事情怕是就是以「七出」之條,休了這個陪伴二十年的妻子了!
海嬤嬤擦了擦臉上的淚,走過來扶住海夢雪,聲音中有些動容:「夫人,您快別哭了。您若是哭壞了身子,這府里,還有誰心疼我們老夫人的呀?」
雖似勸說的話,可從海嬤嬤嘴裏說出來,卻變了味兒。
安婷菲淡掃一眼海嬤嬤,道了一句:「是了,母親這裏,也就是大嫂真孝順了,我們這些人可抵不過大嫂。郡主,我們走吧,大嫂最是孝順的,想來是想要自己親自伺候娘的了。」
話落,人已經拉着百里婉柔往外走去。
老太太此時說不得話,張大了眼睛,眼底似要冒出火來的。
海夢雪正得意呢,就聽到這話,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太太這房裏臭氣熏天的,讓她親自伺候,那不得噁心死她了?
原還對海嬤嬤那話很是讚賞的,這會兒,海夢雪恨不得扇海嬤嬤兩個巴掌。
蠢奴才!
海夫人早拉着女兒給老太太施了禮出去了。
這下子,屋子裏也只剩下海夢雪和文惜若了。
海夢雪不走,身為妾室的她,又如何能先一步離開呢?
海嬤嬤被人擠兌,臉色很是難看。
海夢雪怒瞪她一眼,一眼掃到了文惜若,眸光乍然變冷:「你還不快去跟前伺候着?」
文惜若強忍着眼底的淚,低垂着頭,就要上前。
安婷菲卻又突然返了回來:「對了,文姨娘,你也趕緊出來吧!三小子惹了這麼大的事情,老太太見了你,指不定要氣成什麼樣子呢!大嫂孝順,你可不同的!」
海夢雪氣得牙痒痒,咬牙切齒地瞪着安婷菲:「三弟妹,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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