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胡人,其實倒還好辦。
用後世社會學的觀點來講,如前文所述,鮮卑這樣的胡人部族社會現在正處於一個從母繫到父系,父系已然佔據主導地位,然而母系尚有大量殘餘的時期,故而在娘家部落的支持下,部落主君的母親、妻妾往往都可以名正言順地參政,並且在其部族中擁有較為強大的影響力。
可是唐人的社會早過了這個階段。
因是,令狐樂如果親政,如何才能使左氏,作為他的母親,既合乎唐人的禮制規章,同時又不失權?這還真是一個難題。私下裏,莘邇也曾與黃榮、張龜議過此事,黃榮、張龜對此亦無良策。一時無有良策,也只好暫且把之擱置。反正向建康朝廷討要軍權此事,目前也是剛剛着手去辦而已,等到這件大事辦下之後,再說左氏這事亦不為晚。
與陳蓀等在莘公府議定下那三件事後,莘邇送走陳蓀等人,在魏述、乞大力等的扈從下,車輾靜街,沐初秋清月之光,自己也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已二更天后,莘邇沒有驚動睡下的令狐妍,兒子沒有跟令狐妍一起睡,專門給他找了個乳母,到這乳母的住房中,剛好兒子睡了一覺醒來,鬧着吃奶,莘邇便逗他玩了起來。
乞大力跟着莘邇一起入的房中。
卻這廝,眼悄摸摸地往那乳母胸前看了再看,嘴中嘖嘖稱讚,說道:「明公,公子與公長得是真像!劍眉朗目,英俊不凡!果然虎父無犬子!過不了幾年,等公子長大,咱這定西,可就要又多一位英豪俊傑!」
莘邇往兒子的臉上瞧來瞧去,只見小傢伙因為還小之故,眉眼未開,臉上皺巴巴的,莫說像誰,是像自己多些,還是像令狐妍多些,現下都還根本看不出來,就「英俊」二字,也壓根是無從談起,不說「丑」,已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敬重莘邇三分面子了。
莘邇笑道:「大力,你慧眼如炬,眼神真是不錯。」
「小人哪敢稱慧眼如炬,這雙眼,也就馬馬虎虎吧,比明公差得太遠了!」
莘邇說道:「你何止慧眼如炬,兩隻眼,我瞧你都能打起燈籠了!怎麼?我把她送你如何?」
「把誰送給小人?」乞大力轉過眼來,發現莘邇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醒悟過來,知道是莘邇發現了他在偷看乳母,趕忙訕笑賠罪,說道,「明公,小人胡夷,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胸中唯直心一枚!見到美好的事物,順應本心,遂不覺多看了幾眼!請明公恕罪。」
「『順應本心』。大力,你自與老傅結為連襟之後,我聞你隔三差五就去尋他喝酒,果是近墨者黑麼?談吐日漸不俗啊。只憑此四字,你已可涉谷陰的清談圈子了!」
乞大力大喜,說道:「真的麼?明公!」
「不假不假。下次老傅再邀人清談,你大可主動請求參與。」
「好,好,小人一定主動請求!」
門外一人探了個頭進來,莘邇看去,見其束辮,穿着胡風的窄袖小袍,是個胡女,乃禿髮摩利屋中的一個小婢,是跟着禿髮摩利從鮮卑禿髮部配嫁過來的,心知定是摩利聽他回來了,故遣此婢過來找他。
議了一天的事,莘邇也覺疲憊,便不再戲弄乞大力,又再逗兒子玩了片刻,伸了個懶腰,示意那乳母可以給兒子餵奶了,顧與乞大力說道:「夜色晚了,你就在我家對付一夜吧。」
「諾。」
與乞大力出到室外,乞大力自在莘家僕役的引領下,去客舍休息,莘邇則去摩利房中。
莘邇現下一妻兩妾,劉伽羅、令狐妍都已有生產,唯摩利後來者,至今肚子還無動靜。
回娘家的時候,摩利的父兄,包括禿髮勃野沒少問她這事兒,摩利亦是着急,這一夜,不顧莘邇疲倦,她把那諸般騎射之外的技藝拿出,直累得莘邇次日睡到天大亮才起,中間種種,不必多敘。
卻這日朝會,莘邇把與陳蓀等議定的那三事,親自一一上奏左氏。
左氏聽了,照例無有異議,一概批准允許。
前兩件事,第一,任高充為正使,馬上使往建康,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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